她又說道：“你怎知我就是那個能與你走到最後的人？是因為我現在身邊沒有摯友，也沒有愛人，沒有師門，也沒有親友，對嗎？橫在你我之間的，只有千秋谷，如果沒有千秋谷，你是不是就會鐵了心認定我是你找的人？”

千霏分析得頭頭是道，仿佛真是如此。她這是對比了白子佳，對比了洛神帝，對比了白蘭，得出的結論。

你輕輕坐起身，俯身靠近她，笑得淒涼：“是我心裏怨恨難消，是我執念難解，是我早已貪得無厭，所以招來包括你在內所有人的猜忌。你們都是這樣看我的，每個人，都是這樣看我的。我不好，又貪婪，總是癡心妄想著最好的，總是那麽霸道又無理取鬧，而自己從未真正準確為自己定位過。是嗎？”

每個人心底的淒涼都不敢輕易吐露，因為如果傾聽的人不能理解，便會化作一種笑話和諷刺。每個人皆是如此，就像白子佳害怕分離，千霏害怕背叛，洛神帝害怕失去，而你害怕錯認了她。

千霏一把將你拉入懷中，輕聲念道：“你就是太敏感了，太容易將所有的事情都極端化，一旦不合你的意，你便都一棍子打死。”

“千霏，你說，是我放棄得太早還是我等不起？”你心裏淒涼滲入骨子裏，你在問千霏，也在問你這裏。

“可能是命中註定。”千霏給了這麽個模棱兩可的答案。

什麽是命中註定？是認命，是放棄，是只能癡心妄想？你素來最是恨人如此，而這世間唯一不認命的只有顧墨雲，所以，顧墨雲在你心裏的地位無可撼動。那是神一樣的存在，他本就是神界第一人。

夜深人靜時，雨雪殿外忽然有些嘈雜。

千霏和你雙雙擡頭，仿佛意識到什麽一般下了床榻，你和她還未出房門便聽得嘈雜聲越來越大聲。

臨推開門，你從身後抱住她，輕聲道：“你若信我，我便不會讓你失望，倘若有一日你不在了，我絕不會獨活。如果那個人該死，即便是白蘭，我也會殺了他，然後我就來陪你。”

千霏轉身摸摸我的頭，笑道：“倘若有一日我真死了，你不必來陪我，讓我一個人，你也不必殺了誰，出來混的，遲早要還，冤冤相報何時了？”

隨後千霏出了門，她的話如此簡單，可為何那眼神裏卻是些許淒涼和諷刺？千霏，是不是沒有全心全意護著你的人都不配來陪著你？

你跟在她身後，剛出了殿門便只見一臉傷情的洛神帝，她眉間皆是痛苦，仿佛是被霜雪劃傷了眉眼一般。才幾月不見，她眉眼再也不見當年的狂傲和囂張。

她一見到你目光便再也沒有移開，你看見她嘴唇開了一道口子，面容也憔悴了些，她沒有好好照顧自己。

你還沒來得及移開目光，白蘭的聲音便傳入耳膜：“水暮顏，樂不思蜀了嗎？”

刺耳的話你還未來得及消化，洛神帝便接著說：“跟我回去好不好？顏，千秋谷和你不是一路人。“

這話什麽意思？你還在思索，難道白蘭要提前攻打千秋谷了？

白蘭厲聲說道：“我命令你停止一切任務，立刻回無憂宮，現在已經不需要你和他們聯絡感情了。”

你被嚇得不知所措，回過神來猛然看向千霏時，四周投來嫌棄的目光。

“千霏！”你嚇得心慌意亂，慌忙拉住她的手。

她一點一點將手掙脫，而後看向其餘幾個谷主，略顯尷尬的說道：“我什麽事都知道得晚，幾位谷主想必早已有了裁度之法，一切聽從你們的。”

洛神帝看著你眼淚大顆大顆掉落，心疼得沖過來抓住你的手，就在那一剎那，你擡起手猛然一巴掌呼過去，耳光響亮！

“你假仁假義做什麽？你以為你和白蘭又有什麽不同？呵呵，一樣利用我的軟弱要挾我。是不是你們得不到的都不想要我得不到？此生能遇到你們，真是我的報應。”說完你又擡起腳一腳狠狠踹向洛神帝，而後看著仿徨又無助的捂住肚子的她。

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，你心頭很痛，卻更恨毒了她這樣的做法！為什麽要帶白蘭來？一句話便可以毀了你和千霏。

你幻化出彼岸魂，指著白蘭說道：“白蘭，我想了許久，我心裏一直忌諱太多，我怕我的放肆和背叛引來無數魔界人士效仿，我真不是居功自傲，只是我這個人太不好了，實在不適合在你手下做事。這麽多年來多謝了你的庇護和忍讓，我真的感激不盡。但是，能不能不要讓我們之間恩仇難分？我曾想過無數次離開無憂宮，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理由。”

白蘭幻化出他的離君劍，指著你說道：“我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，只是沒想到我會栽在一個女人手中！竟然連洛神帝也不是千霏的對手，水暮顏，你永遠都是令人出乎意料。”

“別說了，今日就算是殺了你，我也不會心軟半分！倘若你死了，這魔界天下亂了，那就亂了吧！我自己的天下都已經自顧不暇，我管不了那麽多！”你顫抖著身子嘶吼這段話，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！

“說的什麽混賬話！枉顧上蒼許你幾十萬年的原始妖力，你不造福眾生，反倒是在這裏與你的君主作對！魔界有你這樣的臣子，的確是魔界的報應！”亂世引的話永遠都是那麽一針見血。

你沒敢轉身看亂世引，卻也無言以對。

亂世引義正言辭說道：“今日你若傷了魔帝，是千秋谷之過，更是從此與天下為敵。若魔帝傷了你，那誰能保證四谷主不會為了你做出什麽蠢事來？左右都是你的不是，你還要如何放肆！”

你心裏笑了笑，是這樣？剛才你聽見了什麽？千霏會為了你做蠢事嗎？

你轉身看著千霏，輕聲問道：“千霏，如果我們還有再相見的機會，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，我用一個純凈的靈魂與你相伴？我們不會有現在的尷尬和為難。我不想為難你，也不想你為難。”

千霏微微張著嘴，似乎要說什麽，那雙明媚的眼裏一瞬間充滿了不知名的情愫，仿佛被壓抑著什麽。

千秋谷對她而言猶如白蘭對你而言，是君，是王，是不可背叛。這一剎那，你才真正懂了什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。當世間所有人都認為你該死或者你不該做什麽時，你做什麽都是錯。

“白蘭，這場戰爭從來都只是你和顧墨雲的戰爭，和我們沒有一點關系。你們爭的不就是我的妖力麽？好，我給你，我還你，我們兩清！”

你話音剛落便猛然從額上生生扯出靈體彼岸花，天際的雲完全被刺眼的紅色布滿，彼岸花仿佛要迅速枯萎一般，在你的掌心一點點的掙紮著。

彼岸花離體後的痛苦令你終生難忘！體內的寒毒迅速攻心，一下子你便跌倒在地上，腦海裏無數畫面沖擊進來，整個頭又昏又漲又痛，整個世界嘈雜，狂躁。

“洛神帝！快救她！”這是你聽見的最後一個聲音，你卻辨不清是誰的。

霜雪宮。

洛神帝虛弱的坐在窗前，聽著外面轟隆隆的雷聲，仿佛回到了臨安。回到了那個悲慘又絕望的臨安。

“無論在哪裏，我都註定被拋棄是麽？”洛神帝捫心自問，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你。

千霏溫柔的守候在一旁，剛才的場景將她所有的顧慮都嚇散了，她輕輕撫上你的臉龐，看著你憔悴的面容心疼著。

洛神帝撐著頭望向窗外，雨聲大作，一如你當年離開的那個夜裏。

“林阿九，我對你的執念是不是太過了？”洛神帝苦笑著，呢喃自語。

屋內火爐燒得很旺，雨雪殿內暖洋洋的。

“洛神帝。”千霏輕聲喚她，說話間已經坐到了桌旁。

洛神帝擡眸望她，眼底還是藏不住的怨恨，不等她開口千霏便又說道：“我總聽阿顏提起你，提起她對你的虧欠，你對她的恨我來替她受，你想要她承受什麽結果我來受。”

洛神帝冷笑，輕輕扶額，眼神惡毒的說道：“千霏，你是不是以為她今日能為你舍棄一身修為便是全心全意為你付出了？你也太天真了，水暮顏她心裏裝了多少人連我都數不清了！你以為你是誰，輕輕松松便可以將我們都打敗嗎！”

洛神帝聲音一下子提高到尖銳的層次，千霏連忙起身瞪了她一眼，而後說道：“我們出去說，別吵到她。”

洛神帝狠狠拂袖，而後兩人去了偏殿。

洛神帝忽然一招狠的向千霏打過去，千霏迅速閃開，心中大驚！

“你竟然還能有如此法力！”千霏震驚不已，方才為了救你，洛神帝已經輸出過半的法力。

千霏暗暗吃驚的同時也想起了你散去的法力，隨後問了句：“阿顏散去的修為……是不是不比你輸給她的少？”

“呵，終於有自知之明了？她可是上古妖魔！若非我有赤龍心，你以為我會和她旗鼓相當？你也不想想，什麽樣的妖力才會讓顧墨雲和白蘭不肯放手！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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